作者 | 第一财经 孙梦凡

画师1.5万在鹤岗买房、情侣4万买房移居鹤岗......近日，早已被贴上“房价低”标签的鹤岗，再被推上舆论高峰。用买一部手机、或一款奢侈品包包的价格，全款拿下一套房，听起来确实很诱人，但真实的鹤岗，符合年轻人对世外“乌托邦”的想象吗？

作为鹤岗本地人，张天（化名）对网络上的讨论态度平和。在他看来，鹤岗的低价房确实不少，甚至可以说“鹤岗最不缺的就是房子”。但从网络回到现实，房子背后还有一个人的工作规划、生活质量，单冲着房价奔向一座城，结果可能平淡大过惊喜。

(资料图)

剖开来看，鹤岗一次次受到关注，实则是房价已与人们生活幸福与否息息相关。在社交平台上，有人专门开设了“低房价小城真实生活体验”话题，许多曾经被遗忘的小城，如今变成年轻人交流分享的对象，“北上广”不再是唯一的选择。而在“房住不炒”调控定位下，房子也正逐渐回归居住属性，回到普通人生活的本来模样。

去鹤岗2万买套房？

在我国黑龙江省的最北端，即“雄鸡”地图中“鸡头”的位置，有一座小城市鹤岗，它处在黑龙江、松花江、小兴安岭“两江一岭”围成的“金三角”区域，常住人口99.5万，城镇化率81.5%，年平均降水量为651.5毫米，夏季凉爽怡人。

作为满洲皇族的发祥地，鹤岗不仅在历史上颇有故事，步入近代后也有过辉煌时刻。资料显示，鹤岗是新中国医学和电影的摇篮，中国医科大学第一、二分校和八一电影厂的前身就在此。新中国成立后，鹤岗曾为国家建设生产了8亿多吨煤炭、1300多万立方米木材、1000多亿斤粮食。

但是，如今鹤岗备受关注，不是因为历史、旅游、或者产业，而是“白菜价”的房子。

近日，一位原在南京租房住的画师，到鹤岗花费1.5万买房、5万元装修、1000元请保姆，引发全网关注，本来想“躺平”的她意外在鹤岗开始了新生活。目前在社交平台上，她的账号已隐去关于买房的帖子，画画、养猫、美食，才是温馨又平淡的日常生活。

无独有偶，一对曾在杭州打工、2020 年搬到鹤岗的情侣也在近日受到关注，他们全款4 万买了房子，在社交平台上分享鹤岗的生活。早在2019年便因低房价受到关注的鹤岗，真的正在吸引年轻人前来居住吗？真实的鹤岗又是怎样的？

在鹤岗做房产中介的张天称，来鹤岗买房的外地人确实有，本地人大多手中有房。在他做过的单子中，有从南方来、做游戏主播的人，他们不需要线下办公，便来这里定居，生活成本也比较低。也有人冲着低房价来到鹤岗，却因为工作问题，最后失望离开。

在他看来，如果抱着拿十万存款来鹤岗、选择“躺平”什么也不干的想法，这是不太现实的。是否买房还是要看职业，如果从事传统行业，在鹤岗可能挣钱更难；如果从事网络直播或其他线上办公的行业，来鹤岗生活成本会比较低。

记者在当地房产信息平台看到，鹤岗确实有总价两万的房子，但多是十几平方米的偏僻小屋；而一套45平方米、总价2万的房子，今日几个小时内便成交失效了。

如果将房价限定在5万以内，选择空间便大多了。在房产信息平台上，鹤岗总价5万以内，面积超60平方米的房源不在少数，有房源83平方米总价5万，相当于每平方米601元。“在鹤岗，一两万也许能买到房，但四五万更正常些，不过这些房子大多离市中心远，平时一个小区性价比高的房源也就六七套。”

从二手房均价看，安居客平台数据显示，10月份鹤岗二手房挂牌均价约2137元/平方米，环比去年跌了1.97%。均价最高的是工农区2734元/平方米，最低的是向阳区约875元/平方米。新房在售房源不多，均价也大多在3100元/平方米左右。

有当地人分享称，跟其他城市动辄上万的房价比，鹤岗确实“很便宜”，但生活没有大城市丰富，甚至可以用“无聊”形容。他们更倾向于将鹤岗看作一个“中转站”，想体验低房价、低生活成本的人可以尝试，或许有人会留下，也有人会不断离开。

还有哪些低房价城市

近日，国家统计局公布了9月份70个大中城市房价变动情况，新房和二手房价格环比下降城市扩大为54个和61个，即70个城市中约八成城市房价环比下跌。

当房地产逐渐回归居住属性，越来越多的城市挤出泡沫，房价逐渐符合城市基本面。在东北地区，这一情况尤为明显。譬如鹤岗所属的黑龙江省，还有双鸭山房价3084元/平方米、七台河房价3713元/平方米、佳木斯房价4202元/平方米。

在吉林省内，除了长春房价9585元/平方米、吉林6282元/平方米，其他城市大多未超过六千，其中白山3979元/平方米、辽源4209元/平方米、白城4635元/平方米、松原4881元/平方米、四平4983元/平方米、兴安5163元/平方米。

这些城市中，以鹤岗为代表的城市，属于典型的“资源枯竭型城市”，随着资源趋于枯竭，产业陷入“休克式”剧烈调整，本地人口被迫向外迁移，房地产市场也处于低位水平，鞍山、大庆、抚顺、阜新、淮北、鸡西等都属于这类城市。

鹤岗曾是东北重要的老工业基地，与鸡西、双鸭山、七里河并称为“黑龙江四大煤城”。克而瑞表示，随着煤炭资源趋于枯竭，叠加供给侧改革淘汰落后产能，鹤岗产业单一化的弊端显露，煤炭这一传统支柱型产业步入衰退期后，新兴替代性产业则长期缺位。

因煤炭资源枯竭，产业结构剧烈调整，鹤岗本地人口被迫加速外流。根据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，截至2020年11月1日零时，鹤岗市常住人口为89.1万人，与2010年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的105.9万人相比，减少16.7万人，下降15.81%。

当地的房地产市场，也因产业调整、人口外流而长期低迷。近年来，鹤岗房价长期低位运行，商品房成交均价基本维持在3000元/平方米左右。克而瑞称，在2016年三四线城市市场全面转暖、房价普涨的大背景下，鹤岗房价依然不升反降。

而佳木斯等城市，则属于产业结构调整型城市，因传统产业人口向外迁移，新兴产业人口逐步聚集，阶段性出现城区人口总量净流出的局面。白城等城市，属于传统人口输出型城市，受限于产业基础薄弱、经济欠发达，人口不断向周边省市聚集。

值得注意的是，近年来鹤岗这类城市也在积极谋求转型，秉持“立足煤、不唯煤”的产业发展思路，构建煤炭、石墨、绿色食品和新能源、文旅产业等现代产业格局。

早在2011年，鹤岗便被国家确认为第三批资源枯竭型城市之一，但目前该市在推进煤炭采选业向煤炭精深加工转变，发展煤及化工产业，目前已形成以华鹤煤化工为龙头的煤制化肥产业链，以嘉润新能源为龙头的焦炉煤气制液化天然气产业链等。

煤炭产业向精深加工方向转变的同时，鹤岗也在推进石墨全产业链、绿色食品加工、新能源、文化旅游等产业发展。数据显示，2021年该市接待国内外旅游人数329.11万人次，比上年增长106%，实现旅游总收入25.55亿元，比上年增长80%。

作为典型的资源型城市，鹤岗与煤炭行业深度捆绑、并经历了数次周期，在被定义为步入“收缩周期”后，又因低房价一跃成为“网红城市”。不过业内认为，因潜在购房需求衰竭，该地楼市成交规模大概率仍将持续低位运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