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1钱钟书在其杂文《窗》里,对窗的描写有很多妙语。
他说,一个外来者,敲门请进,至多是个客人,一切要等主人来决定;反过来说,一个钻窗子进来的人,不管是偷东西还是偷情,早已决心来替你做个暂时的主人,顾不到你的欢迎或拒绝了。
又说:父亲开了门,请进了物质上的丈夫,但是理想的爱人,总是从窗子进出的。换句话说,前门进来的是丈人看中的女婿,而后窗进来的,才是女儿的梦中情人。
钱还说:世界上的屋子全有门,而不开窗的屋子我们还看得到。这指示出窗比门代表更高的人类进化阶段。门是住屋子者的需要,窗多少是一种奢侈。
钱氏学问,能庄重,能诙谐,实在是可爱。
留学时期的钱钟书夫妇
02鲁迅在《无声的中国》里说到:中国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,折中的。譬如你说,这屋子太暗,须在这里开一个窗,大家一定不允许的。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,他们就会来调和,愿意开窗了。
事实上,我觉得,即使你说要拆掉屋顶,他们也并不愿意去调和,以使你能达成开窗的目的。
问题的关键是:这房子是谁的?
譬如,还是鲁迅,在其文章《聪明人和傻子和奴才》里描写,奴才被主人压榨欺辱,万分委屈,找聪明人诉苦,聪明人虚与委蛇,佯做同情,告诉奴才:“你总会好起来的”。奴才引为知音。
但不过几天,便又不平起来,这次,他诉苦的对象不期然是个傻子。
奴才诉苦说:“先生,我住的只是一间破小屋,又湿,又阴,满是臭虫,睡下去就咬得真可以。秽气冲着鼻子,四面又没有一个窗……。”
傻子说:“你不会要你的主人开一个窗的么?”
“这怎么行?……”
“那么,你带我去看去!”
傻子跟奴才到他屋外,动手就砸那泥墙。
“先生!你干什么?”他大惊地说。
“我给你打开一个窗洞来。”
“这不行!主人要骂的!”
“管他呢!”他仍然砸。
“来人呀!强盗在毁咱们的屋子了!快来呀!迟一点可要打出窟窿来了!……”他哭嚷着,在地上团团地打滚。
一群奴才都出来了,将傻子赶走。
听到了喊声,慢慢地最后出来的是主人。
“有强盗要来毁咱们的屋子,我首先叫喊起来,大家一同把他赶走了。”他恭敬而得胜地说。
“你不错。”主人这样夸奖他。
这一天就来了许多慰问的人,聪明人也在内。
奴才对聪明人说:“先生。这回因为我有功,主人夸奖了我了。你先前说我总会好起来,实在是有先见之明……。”他大有希望似的高兴地说。
“可不是么……”聪明人也代为高兴似的回答他。
日本留学时的鲁迅
这才是你要开窗时候,他们真正的表现。而房子的主人,在不认为开窗对其有利的时候,断然不愿开窗的。
03时光荏苒,历史更替,如今,人民当家做了主人。
一九七八年,必为历史所铭记,因为这是民族命运大转折的一年,这一年,是改革开放肇始之年,这一年,我们打开了关闭很久的窗子。
龙永图在谈中国加入世贸组织的时候,曾说:“打开窗户,新鲜空气进来了,但有时难免会飞进一两只苍蝇。”
但因为一两只苍蝇便不开窗吗?显然不够理智。
因此,我们决定开窗,不仅要开,角度还要够大。
为了加入世贸组织,我们经历了十五年的艰难谈判历程,一代领导人、外交官、谈判代表为此黑发变白发,才换来我们的市场经济地位,继而使改革开放之路走的更稳,国家受益,人民受益。
而如今,因世界上些许的不和谐音,因个别敌对势力的叫嚣,便导致国内一些人过激反应,竟大喊口号,纷纷表示要全面脱钩,全面脱钩意味着什么?脱钩后的路又要怎么走?扪心自问,你可曾真正的认真的思考过?又是谁给的勇气与自信?
一个大家庭,真的连门和窗都可以不要的吗?要向我们东北的邻居看齐吗?
关键时刻,即使为了敲锣,也是要把窗户打开的。
国家之间的博弈同企业间的商务谈判大略相似,一定是利益主导的互有攻守,在一个普遍认同的规则前提下,一切都可以谈,而不是像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,一言不合便赌气说:以后再也不和你玩儿了。又或者吓唬别人说,我们家可是有1000盒鸡蛋的,砸你!
幼稚!又不仅仅是幼稚……
04窗户打开了,会有很多的故事发生,有故事便有希望,如钱老在《窗》里描写的:窗引诱了一角天进来……从此我们在屋子里就能和自然接触,不必去找光明,换空气,光明和空气会来找到我们。
而如果关上了窗户,阳光无法进入,空气无法流通,或许从此便没有了故事,反而会造成一些事故。